最低工资(二):1940年代的讨论
栏目:学术专栏 发布时间:2021-09-26点击数:

【文/ 林梓】

美国实行最低工资标准的历史较长1938年国会通过《公平劳动标准法》(公法:75-718)规定实施最低工资标准制度1946年,明尼苏达大学的乔治·斯蒂格勒(George Stigler)讨论最低工资制度的有效性,分别从4个方面:

其一,最低工资制度对资源分配的影响。

其二,对总就业的影响。

其三,对劳工家庭收入的影响。

其四,有无其他政策可供替代。

一, 最低工资制度对资源分配的影响

经济学的古典主义理论认为在市场竞争的情况下劳工获得跟边际劳动产出相匹配的收入。劳工的收入低于最低工资,这是因为的他的边际产出较低。他的雇主不希望给他涨工资,实行最低工资会导致他被开除(即失业),或者他提高生产力和新的收入匹配。

劳工提高生产力有2种办法,第一是工作更加努力,第二种是使用新技术。作者称第二种是更普遍的情况。劳动力成本上升,导致其他的生产要素,如资本、技术开始替代劳动。企业对劳动力的需求减少,失业增加。

作者发现,在某些情况下,雇主对于决定工资水平有较大的话语权,他会倾向于支付较低的工资,低于劳工的边际产出。在这种情况下,最低工资会提高工人的收入,增加劳动供给,增加产出,增加就业。但是作者认为这种情况在美国不具有普遍性。而且作者认为,这说明决策者在制定最低工资标准时要小心谨慎,要能计算出某地企业的需求、供给曲线,但是当时的技术条件不允许这样做,这限制了政策的有效性。最低工资应该根据不同行业、地区而制定,甚至精确到企业,而不是规定一个全国标准。

二, 对总就业的影响

作者认为,总体来说最低工资会增加失业,1938年的法案也许会影响数十万工人,他们占原本收入低于最低工资标准的那部分劳工的10%20%

三, 劳工家庭收入

作者认为,最低工资标准的实施对于提高劳工家庭收入的作用是可疑的。首先,如上文所述,最低工资可能导致失业。对于失业的工人来说收入下降了。第二,时薪和年收入的关系不紧密。某些产业存在季节性,某些工人会经常更换工作。第三,决定家庭收入的是家庭里所有人的收入,不是某个人的收入。明尼苏达州1939年的数据显示,增加家庭收入最直接的方式是让更多家庭成员有收入。第四,工资不是劳工唯一的收入。

总之,劳工和时薪和他的家庭收入没有直接关系(remote and fuzzy),因此对劳工家庭收入的提升作用有限。

四, 有无其他政策可供替代

最低工资制度有两个政策目的:减少雇主对决定员工工资的话语权,减少贫困。对于前者,有其他的替代性政策,如职业培训。只要能增加劳动力的流动性,就能减少雇主的话语权。对于扶贫,也有替代性政策,比如对穷人的税收优惠,甚至实行“负所得税率”。其次,联邦政府可以投入教育、住房等事业。

作者提出,反贫困的本质是消除饥饿,改善贫困人口营养不良的状况,而低收入不是缺乏营养的必要条件。政府可以直接处理这个问题。大约20年后,约翰逊政府开始实行食品券计划,给贫困家庭发放用于购买食物的代金券,直接解决饥饿问题。这算是符合作者的政策路线。

总而言之,作者反对最低工资,认为这项政策会导致失业,不会增加劳工的收入,与政策目标背道而驰。而且联邦政府可以采取其他政策来解决贫困等问题。由于时代限制,作者没有做实证研究来论证自己的观点。这反映了1940年代美国经济学界对这个问题的看法,与当代的看法有较大不同。

不过作者已经发现,至少在某些行业,雇主在决定员工工资时有较大的的话语权。这让作者的观察和分析从西方经典经济学领域走到了政治经济学领域。但是作者没有继续发挥,而且认为这个现象在1940年代的美国不具备普遍性。当代学者如斯蒂格利茨和皮克提在讨论贫富差距问题时对这个问题有深入的阐述。


  1.  同时这部法律还规定实施40小时/周工作制,禁止雇佣童工等。

  2.  Stigler G. The Economics of Minimum Wage Legislation[J]. The American Economic Review, 1946,36(3):358-365.